寒翠石

清代袁棠

此石不能语,前朝事丛残。清游亦陈迹,逝水无回澜。

在旁孰知状,汝著冷眼看。何当抚入图,挂壁生苍寒。

清平乐·烟轻雨小

清代纳兰性德

轻烟雨小,望里青难了。一缕断虹垂树杪,又是乱山残照。

凭高目断征途,暮云千里平芜。日夜河流东下,锦书应托双鱼。


点绛唇·万顷蓬壶

清代王国维

万顷蓬壶,梦中昨夜扁舟去。萦回岛屿,中有舟行路。

波上楼台,波底层层俯。何人住?断崖如锯,不见停桡处。


河渎神·风紧雁行高

清代纳兰性德

风紧雁行高,无边落木萧萧。楚天魂梦与香消,青山暮暮朝朝。

断续凉云来一缕,飘堕几丝灵雨。今夜冷红浦溆,鸳鸯栖向何处?


梦江南·昏鸦尽

清代纳兰性德

昏鸦尽,小立恨因谁?急雪乍翻香阁絮,轻风吹到胆瓶梅,心字已成灰。


一络索·过尽遥山如画

清代纳兰性德

过尽遥山如画。短衣匹马。萧萧落木不胜秋,莫回首、斜阳下。

别是柔肠萦挂。待归才罢。却愁拥髻向灯前,说不尽、离人话。


金缕曲·丁未五月归国旋复东渡却寄沪上诸君子

清代梁启超

丁未五月归国,旋复东渡,却寄沪上诸子。

瀚海飘流燕,乍归来、依依难认,旧家庭院。惟有年时芳俦在,一例差池双剪。相对向、斜阳凄怨。欲诉奇愁无可诉,算兴亡、已惯司空见。忍抛得,泪如线。

故巢似与人留恋。最多情、欲黏还坠,落泥片片。我自殷勤衔来补,珍重断红犹软。又生恐、重帘不卷。十二曲阑春寂寂,隔蓬山、何处窥人面?休更问,恨深浅。

蝶恋花·庭院深深人悄悄

清代谭献

庭院深深人悄悄,埋怨鹦哥,错报韦郎到。压鬓钗梁金凤小,低头只是闲烦恼。

花发江南年正少,红袖高楼,争抵还乡好?遮断行人西去道,轻躯愿化车前草。


阳湖道中

清代张问陶

风迥五两月逢三,双桨平拖水蔚蓝。

百分桃花千分柳,冶红妖翠画江南。


人间词话七则

清代王国维

有有我之境,有无我之境。“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。”“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。”有我之境也。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“寒波澹澹起,白鸟悠悠下。”无我之境也。有我之境,以我观物,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。无我之境,以物观物,故不知何者为我,何者为物。古人为词,写有我之境者为多,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,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。

境非独谓景物也。喜怒哀乐,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写真景物,真感情者,谓之有境界。否则谓之无境界。

境界有大小,不以是而分优劣。“细雨鱼儿出,微风燕子斜”何遽不若“落日照大旗,马鸣风萧萧”。“宝帘闲挂小银钩”何遽不若“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”也。

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,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,可为颠倒黑白矣。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、“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”,《金荃》《浣花》,能有此气象耶?

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罔不经过三种之境界:“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”此第一境界也。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此第二境界也。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此第三境界也。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。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,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。

大家之作,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,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。其辞脱口而出,无矫揉妆束之态。以其所见者真,所知者深也。诗词皆然。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,可无大误也。

诗人对宇宙人生,须入乎其内,又须出乎其外。入乎其内,故能写之。出乎其外,故能观之。入乎其内,故有生气。出乎其外,故有高致。美成能入而不出。白石以降,于此二事皆未梦见。

咏史 其四

清代翁照

武皇重经术,发策策贤良。广川抱硕学,天人语周详。

贾茂董更醇,治道通阴阳。而胡命世材,出俾相骄王。

守正端轨则,推诚化披猖。留滞终外藩,稍异投沅湘。

曲学阿世人,升之在庙廊。汉业不复兴,格心谁周防。

叶公空好龙,见龙乃张皇。

浣溪沙·似水轻纱不隔香

清代王国维

似水轻纱不隔香。金波初转小回廊。离离丛菊已深黄。

尽撤华灯招素月,更缘人面发花光。人间何处有严霜。